第六十章:狭路逢妖道-《妖女看招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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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小和尚合掌一礼。

      他继续向前走去,重新敲起木鱼,诵念经文。

      见识了这经文的古怪后,苏真警惕了些,他本来只觉得这经文浑然天成,此刻细细品味,更觉玄妙。

      这经文音节有种独特的坚硬冥顽之感,如果寻常经书是刻在石头上的文字,那这经文就是一整块石头本身。

      苏真忍不住发问:“小和尚,你念的是什么经?”

      “我也不知道,这是师父让我背的,说是叫什么大成光明经,练成之后应该能武功大成吧。”小和尚懵懵懂懂说。

      “这是你师父撰写的?”苏真问。

      “不是的,这哪能是我师父撰写的,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籍。”小和尚说。

      “古籍?”苏真更加好奇:“有多货真价实?”

      “你这姐姐问题倒是多哩,我要说这经书的来历,怕是会吓到你。”小和尚说。

      “小师父说来听听?”苏真追问。

      小和尚将声音压低,神秘兮兮地说:“这经书啊,是师父从一个湖底大墓的活人那夺来的!”

      “湖底大墓?活人?墓里怎么会有活人?是盗墓贼么?”沫仙子也来了兴致。

      “非也,这活人非但不是盗墓贼,还是这座大墓的墓主人呢。”

      小和尚虽剃度出家,却不改顽皮的天性,见两人都被他的话所吸引,也兴致勃勃,继续说:“这墓主人姓仇,本是北河院的得道高僧,佛法修炼巅峰之时,据说能看到五宝莲的老君,所以,他不仅是当地的第一高僧,还是第一高手,可突然有一天,他还俗了。

      还俗之后,这高僧同变了个人似的,他买下了一栋大宅,炊金馔玉,狂饮烂醉,还娶了很多房娇妻美妾,生了十多个孩子,而他的这些转变,都和他得到的一本古书有关。”

      小和尚顿了顿,等待发问。

      “什么书?”苏真识趣地问。

      “妖乘经。”小和尚说。

      “妖乘经?”

      苏真心道,佛法有大成小成,哪来什么妖乘?这经书的名字真是阴气森森。

      “是,据说这位仇姓高僧爱煞了这妖乘经,还说什么,‘万法不读,只学妖乘,可师父走访了他的酒友亲朋,却都说,哪来什么妖乘经,这是和尚发疯呢,他每天抱着本看不见的书,在那如痴如醉地啃读,还给我们讲经书里的故事,讲的倒是有模有样。

      只是那些故事都邪性得很,其中有个故事就是关于水夜叉的,讲的是大河之内有水头夜叉,每日兴风作浪,卷翻木船吃人,说是吃够一千个人就能成仙,谁知他吃够九百九十九人时,突发恶疾,浑身上下长满了密密麻麻的人脸。”小和尚说到这里,连敲了数十下木鱼,念了一长串阿弥陀佛。

      “这些人脸可是那些被吃的人?”苏真问。

      “施主真聪明。”

      小和尚继续说:“这些人脸都是那些被吃掉的人,他们终日破口大骂,吵得夜叉不得安宁,更吓人的是,那之后,无论夜叉吃什么,这些人口就吐什么,到后来甚至把他的五脏六肺都吐出来了,那凶恶的夜叉,就让这么给折磨死了,嘿,善恶果报,大概就是这样了吧。”

    
  “那古墓的事呢?”沫仙子提醒。

      “哦,扯远了——”

      小和尚连忙把话头拉了回来,道:“那仇姓和尚活着的时候,明明还正值壮年,却非要在白蛇湖底给自己修座墓,提前准备好丧事,那大墓修了整整十五年,之后,和尚就对家人千叮咛万嘱咐,说他死之后,一定要拿妖乘经给他陪葬,万万不能流传出去。

      那年的一个雪天,老君初亮,湖上结着薄冰,这和尚在湖边踱步,踱着踱着,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进了湖里,众人去寻,却是什么也没寻到。”

      “所有人都以为这僧人死了,五年之后,我师父意外途经白蛇湖,见这湖上妖氛森森,断定水下藏有妖魔,便下水捉妖,他一路寻到墓中,在墓室的中空里发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。

      那男人已不辨人形,手指头都像青蛙一样黏在了一处,这男人就是那僧人,原来啊,他是信不过老婆孩子,怕自己死后和经书分开,主动带着书投身到了墓里,你说奇不奇?”

      “奇,真是奇哉,这哪里是经书给他陪葬,分明是他在给经书陪葬。”

      苏真感慨了一句,又问:“怀清禅师将那人杀了吗?”

      “师父将他超度了。”小和尚用词严谨。

      “大师果然仁善。”苏真附和了一句。

      “师父将他超度之后,发现他原本空荡荡的怀里,突然多了一本古迹斑驳的经书,经书材质古怪,不是纸张,更像是某种东西的皮,有种黏腻的质感,上头还熏着层油脂。

      书封上只写了两个字,那两个字极怪,扭扭曲曲,我横看竖看认不出来,只觉得这是两只蜘蛛爬到书上,让人一巴掌拍死后留下的尸体。”

      和尚回想着当初的场景,徐徐说:“师父告诉我,那两个字是,妖乘。这便是妖乘经的由来。”

      苏真听完,只觉得这妖乘经极为邪性,不像普度众生的佛经,更像是将人引入邪魔外道的魔说。

      沫仙子先前还觉得这经文威严,此刻听完这故事,心中渗出凉意,甚至怀疑起那怀清禅师的身份,心想此人能与这妖女结交,不会也是个伪装极好的妖僧吧?

      仙子心中擂鼓,每一步都像在迈往魔窟,更感畏惧。

      走了约莫一刻,三人抵达了五宝庙。

      那是一座红顶黄墙的大庙,在一片阴沉中散发着宝光,沫仙子环顾四周,非但没觉得安心,反而脸色煞白。

      这地方她来时就经过了,当时她可没瞧见这儿有什么宝光璀璨的大庙!

      “余月姑娘,竺沫仙子,两位请。”小和尚说。

      苏真准备进门,沫仙子却不肯动,她轻轻摇头,说:“这庙我来时还没见着,这会儿怎么凭空冒出来了?我可不进去。”

      苏真也皱起眉头,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建筑,却没嗅到什么妖气。

      这时,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庙里响起,带着几分笑意:“佛在法而不在塔,仙子拘泥于庙塔之相,如何能体悟真禅?”

      沫仙子脸上一羞,道:“大师所言极是。”

      她虽还有恐惧,却不扭捏,随着苏真一同走入了五宝庙中。

      五宝庙与寻常寺庙格局并无区别,庙中却只供奉了一尊佛像,这佛像没有任何特点,仿佛是看过所有佛陀、菩萨后,想象出的一张与佛最贴合也最平庸的脸。

      佛像前的蒲团上,身披白色僧衣的老人正盘膝而坐。

      与小和尚不同的是,这老人反而没有剔发。

      他不知活了多少岁,看上去实在太老了,他褶皱的皮肤像干枯的木皮,白的头发像一团团的枯草,干瘦的身躯更像一株木柴,不用斧头劈,稍猛烈的阳光都能将其晒裂。

      他是怀清大师。

      大师一手竖掌,一手捻佛珠,双目下垂,微微躬身,道:“阿弥陀佛。”

      见大师没有排斥人,沫仙子心情轻松了许多,与苏真应邀坐下。

      苏真没什么拘谨,直接席地而坐,沫仙子则更有礼节,她先是还了一礼,说了句“晚辈竺沫,见过怀清大师”后,轻柔屈身,端正地跪坐在一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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